從前國文老師在上課時曾問過一個問題:「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什麼?」當時同學們的回答大多是:「陰陽兩隔」,然而老師搖了搖頭,她引用了作家張小嫻的一句話:「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她說這個答案更加貼近現實生活,因為看不見的距離遠比看的見的距離還要令人感觸良多。那時我們還無法理解她的話語,以為只是一個單純的笑話便哄堂大笑,老師也一起笑了,整個教室充滿了愉快的氣氛。
幾年以後,我逐漸累積了些許人生閱歷,這時再次回顧老師所言,竟覺得有些認同,於是我開始試圖推敲出那句話的真正含意究竟為何。從字面上來看,是指當有情人面臨生死相隔或天涯海角時,縱使在物理距離上遠隔千里,但是彼此之間卻能夠牽腸掛肚、魂牽夢縈,所以這樣深刻的思念對雙方來說即使辛苦卻也十分值得,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一片真心有人可以理解。那麼一個人的單相思呢?就算對方離你只有咫尺之遙,但是自己的滿腔情意卻無法向他訴說,當身邊沒有人可以明白自己的所思所想時,恐怕這種距離才是世界上最孤絕的存在吧!
儘管我從未談過戀愛,也不曾對某個人一往情深,但仍時常從周遭朋友們在尋覓愛情的漫長過程中,看見他們在求而不得與得而復失的反覆折磨中心力交瘁,這樣的情感關係讓我不禁百感交集。隨著年歲增長,我漸漸從那句話裡得到了更深一層的體悟。如果一對情人不幸陰陽兩隔,失去另一半者可以從「人死後經過黃泉路時選擇跳入忘川河中,受苦千年便可轉世尋找愛人」這個淒美傳說中尋求慰藉;如果一對情人相隔天涯海角,則可以用牛郎織女的浪漫愛情來安慰彼此,雖然牛郎織女只有在每年的七月七日得以在鵲橋上相聚,但是畢竟「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由此我推論出一個道理:不管是愛情、親情與友情,只要是任何存在於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都是如此,心理距離的重要性遠勝於物理距離。不論雙方相隔的距離是如此遙遠,只要能夠無時無刻心念對方,何必在意彼此身處異地,就像風箏飛得再高再遠,只要繫著風箏一端的那條線存在,便永遠不會迷失方向。
原來這就是情感的力量呀!強大到能夠跨越真實的物理距離,讓雙方能夠穿越人山人海與千山萬水,成為彼此一輩子的羈絆。思及至此,我忽然能夠了解多年前課堂上那位老師的笑容了。原來,她和我們笑的原因並不一樣,我們因為不懂人生而笑,而她卻是因為看懂人生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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