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上北部去參加遠親喪禮。
死者一個不怎麼認識的中年男子，據說是在危急的時刻借一大筆錢給我們家，所以我爸不論如何都要上去北部參加他的葬禮。
一家四口在葬禮上沒有個能講話的對象，全程更是只有爸爸一個人在默默流淚，老哥借著幫爸爸買菸的時機，就直接跑去找大學同學了。
媽媽安慰著爸爸，我叫了台計程車，回到旅館。
葬禮結束了很久，爸爸還沉浸在悲傷之中，在旅館的房間裡沉默地看著電視新聞，菸灰缸裡頭已經滿滿的菸蒂。
我有點坐不住，找了在北部的康輔朋友到處去玩。
來到北部應該都會去自由廣場看看吧？而且我也很想在那邊拍張好看的照片，就讓朋友載我過去了。
我們到的時候，正好是禮兵交接，穿着軍裝的禮兵用步槍作出華麗的特技，但身邊無止境般的陸客群真的有些吵雜，讓我無法認真欣賞。
或許是人擠人讓空氣有點不夠流通，我感到有些頭暈，扶在同學肩膀上，揉著太陽穴，等到稍微感到比較好的時候，我已經有些想要離開了，於是我抬頭直身。
我看到一名略顯發福的西裝男人跪在蔣中正的銅像面前。
那個男人就如此在人群面前，跪坐著仰望蔣中正的銅像，背對群眾，看不到表情。
但我卻感到一股濃濃的悲傷。
那股情緒很強烈，像是直接感受到對方的感覺，我的心臟變得很難受，隱約還聽見一道略帶哭腔的模糊聲音。
「……阿爸爾講張啊、爾講張啊……」
我當時以為他是便衣的儀隊，但一轉眼，他就消失了，我在人群中尋找著他，沒有找到。
下午跟著朋友去幾個地方遊玩，不知為何，他們很愛帶外地人去西門町，那邊跟新崛江很像，莫名地有種家鄉的感覺。
整日下來還算開心，回了旅館，爸爸也恢復了情緒，帶一家人去吃牛排。
隔日坐高鐵回了高雄，但我對那個男人還是念念不忘，總覺得有點熟悉。
後來有一次在網路上找有關歷史的資料時，意外看見那個男人的照片，我才知道了當時那個男人的身分。
他是蔣經國。
他當時說的是家鄉話吳語。
「爸爸你說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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