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章 https://meteor.today/article/share/590edf05a37c8ba164960c4f?ref=ios
〈章八 墨門〉
葉慕凡來不及反應，一個人影瞬間自樹叢裡竄出，直撲他而來。
靠！葉慕凡下意識抬起雙手護在身前，黑影隨即由下而上掃中他的下巴，猛烈的力道先是打到他頭部整個後仰，接著甚至拔地而起。
死定了。
葉慕凡一片空白的腦袋中閃過這幾字，跟著重重跌落地面。不等他恢復意識，腹部又是一道重擊，葉慕凡腹內一陣翻攪，痛得屈身乾嘔起來。
「不會死。」饕餮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平淡到令人覺得牠只是在看戲。
好不容易將喉中辛辣的胃酸嚥了回去，葉慕凡喘著粗氣抬頭往上看，眼前赫然是柄銀色長槍，泛著寒光的槍頭正指著自己，離臉龐不過只有幾公分的距離。順著長槍看去，眼前是名年輕女孩，年齡與自己看來相差不大，身穿一身形似勁裝的黑色漢衫，一頭烏黑的馬尾俐落的扎在腦後，帶著幾分英氣的眉宇間，那雙水靈的大眼不知為何正銳利地看著自己。
「逮到你了！」女孩咧開嘴喝道。
「妳……在說什麼？」葉慕凡頭昏腦脹地，完全搞不清楚狀況，想來這已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少來！」說罷，女孩長槍一抖，就要直接貫穿葉慕凡腦門。
開什麼玩笑！葉慕凡一肚子火，猛地將渾身氣息向外急催，硬是迫開女孩，逼得她往後退了幾步。女孩不怒反笑，長槍一甩在原地擺好架式，一雙大眼正鬥志昂然地盯著他瞧：「看，露出本性了。」
嗄？葉慕凡愣住，一身火氣便這麼沒由來地消去，他一開始只是想活命，並沒有要動手的意思，結果事情竟演變至此，令他有些始料未及。葉慕凡正想開口解釋，豈知女孩霎時間腰一沉，倏然衝了上來。
影未至，槍先行。長槍閃電般劃出一片銀芒，由下而上刺向葉慕凡左胸。葉慕凡頓時大驚，立馬將內氣聚在雙臂，兩手護住身體，只望擋住這霹靂般的一擊。看到葉慕凡的動作，女孩沒有絲毫遲疑，槍影一閃而逝，在接觸到葉慕凡雙臂的瞬間驀地上下一抖，竟毫無窒礙地撥開了葉慕凡的雙臂，女孩眼中精芒一閃，長槍速度不減反增，直取葉慕凡胸口。
看著就要讓自己開膛破肚的長槍直線刺來，葉慕凡心中卻異常平靜，或許是最近多次生死關頭的磨練所導致，他只是靜靜地看著越來越近的槍尖，毫無反應，他知道自己不會死，不知為何就是有這種感覺。
銀光襲來，卻在即將刺進葉慕凡胸膛的剎那停下，隨後輕飄飄地向後飛回，女孩向後退了兩步，怒氣沖沖地指著葉慕凡大罵：「為什麼不閃！就算擋不下也可以躲過才對，你就這麼看不起我嘛！」
葉慕凡重心不穩地跌坐在地，他輕輕抹去額際的冷汗，看著女孩一字一句說道：「我不想跟妳打，也不是妳要找的人，這一定是誤會。」
女孩卻依舊生氣，回道：「狗屁誤會！這附近身上帶著內氣的除了你還有誰？」
該生氣的是我吧。葉慕凡心中暗自咋舌，心想這女的還真夠潑辣。
「他沒說錯。」清亮的聲音自林間傳出。
一名同樣身穿黑色貼身袍裝的男子走了出來，一面說道：「他不是那妖。」
男子年紀看來莫約二十歲上下，身材修長筆挺，一張臉乾乾淨淨沒有多餘的鬍鬚，走起路來輕飄飄地，幾個踏步間居然就來到兩人身旁。
女孩轉頭看去，接著腳一跺向來人嗔道：「彥清哥！」
「別鬧了。」那喚作彥清的男子伸手拉起仍坐在地上的葉慕凡，轉頭對女孩說道，「當初那妖物受我們數十人圍困都仍有餘力逃出重圍，甚至連傷數名菁英，可知其實力有多強大，剛剛一交手妳便應該知道他並不是我們追捕的目標。」
葉慕凡似乎隱約聽到饕餮在自己腦海中得意地哼了幾聲。
「可是！」女孩仍想出言反駁。
「墨者十誡首重？」彥清冷哼一聲。
「……兼愛非攻。」女孩心不甘願地回答。
「墨者一向以自律自束立身處世，而妳現在卻以一己之見就決斷他人生死？」彥清眉一挑，喝道。
「呃……謝謝。」葉慕凡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向彥清謝道。
彥清向葉慕凡擺擺手，對女孩沉聲說：「妳私離族地，不服管束，還傷及無辜，這下連我都不知道掌門要怎麼罰妳了。」
一聽到這，女孩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有點驚慌地湊上前問道：「我、我爸知道了？」
彥清不置可否，只是輕嘆了口氣，接著轉身看向葉慕凡，微微欠身說：「我是柳彥清，墨家武脈門人，我替我族妹的無理向你道歉。」
武俠小說情節？葉慕凡傻眼地回答：「不會。」
「那麼。」柳彥清話鋒一轉，向葉慕凡問道，「這位小弟體內氣息遠遠超出尋常人，想必也是同道人吧？」
「不……這個算是天生的吧？」葉慕凡搔搔頭，這是他所能想出最好的回答了。
「哦？先天真氣？」柳彥清有些意外地一挑眉，「有了這種能力你居然還可以像普通人一樣在社會生存？」
「呃、哈哈沒有啦，這是最近才突然有的。」葉慕凡連忙笑著胡亂扯過，免得事情越來越麻煩。
柳彥清微微皺眉，看來對他的回答不是很滿意，但葉慕凡可不管，試圖將話題帶過：「你說你們是墨家門人？」
「是的。」
「是課本裡面教的墨家？我以為已經消失了。」葉慕凡好奇地問，兼愛非攻那些的他都有聽過，可仍不明白打妖怪怎麼會跟兩千多年前的墨家扯上關係。
「這就說來話長了……墨家一派興於春秋，是當代的一大顯學，影響甚至一度超過儒家孔孟，然而在戰國以後開始日漸沒落，在漢武帝獨尊儒術後更是被不斷打壓。」
柳彥清嘆口氣說：「於是當年仍存的墨者們毅然化整為零，將門派搬遷至隱密處，並讓弟子們四散入市井間，成為當代的遊俠或文客，默默影響著一個又一個的朝代，而這也就是墨家後來消聲匿跡的原因。」
「可是為什麼你們會跟妖怪扯上關係？」葉慕凡直接提出疑惑。
「墨者中，習武者稱『墨俠』，成為戰國以後遊俠中很大的一部分。遊俠的精神旨在行俠仗義、安定社會，若只是用來打打小賊捉捉強盜，那麼哪會需要這麼多俠客呢？」柳彥清眨了眨眼睛。
「所以這些妖怪到底是什麼？」
「只要你一天還是普通人，我便不能告訴你真相，但你已經掌握了煉氣之道，也不能就這麼放回社會──思筠，妳要懊惱到什麼時候？」柳彥清向從剛剛便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的女孩喚道。
「彥清哥……」思筠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望向柳彥清，與剛剛的氣勢完全不同，讓葉慕凡不禁好奇她的父親究竟是有多嚴厲，才會令她如此畏懼。
「唉……早叫妳別那麼衝動。」柳彥清無奈地嘆氣，「我已經聯絡其他人先離開了，這件事必定會傳到掌門耳裡，不過事情還不是沒有希望。」
思筠一聽，原本懊惱不已的神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殷切期望看著他。
柳彥清好氣又好笑，指著葉慕凡說：「妳要指望的人是他。」
「他？」思筠一臉莫名其妙，而突然被提到的葉慕凡也是滿面茫然。
「只要他肯與我們回去跟掌門解釋，他老人家給的處置或許就不會那麼重了。」柳彥清朝葉慕凡笑笑說，「況且我也不能就這樣把你放回去，而且我也對你的狀況也些好奇，希望你能跟我們一起回去好好『聊聊』。」
果然還是太遷強嗎？葉慕凡苦笑著聳聳肩，反正已經到了這一步，不如自己主動走入真相，他可不想一輩子活在疑問裡。
柳彥清像是對葉慕凡的乾脆感到有些意外，但他也沒多做表示，朝思筠擺擺手說，「那我先去安排山下的人馬，妳先幫他包紮，處理一下自己捅的簍子。」說道這，又瞪了思筠一眼。
聽完柳彥清的話，葉慕凡這才想起自己身上還有傷，此時下巴與脖子仍是疼痛不已。柳彥清將一個小包交給思筠後便隨即離開，留下兩人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
「剛剛的事情……對不起，我是朱思筠，墨家武脈門人。」朱思筠面色有些難堪地朝葉慕凡點了個頭道歉。
「朱思筠……這名子還蠻文靜的嘛。」葉慕凡淡淡地說，「果然是用來補妳個性的。」
開玩笑，白白給妳一頓揍可不是道個歉就能解決的。
朱思筠一聽立刻垮下臉，朝著葉慕凡瞪眼。
葉慕凡不理會她，逕自盤腿坐下說：「要包就快點包一包，等等天都黑了。」
這渾蛋！朱思筠一咬牙，但也無可奈何，只能恨恨地從小包中取出藥膏與紗布朝葉慕凡走去。
——————————————————
你可能有興趣的文章...
全部留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