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
我很愛你。
我清楚記得你抬頭挺胸站在司令台上等著校長頒獎的那一幕,還有運球穿過重重防守時的你。
近乎仰慕,甚至能說是崇拜,我的你總是那麼耀眼,尤其是在某個下課時捧著一束巧克力花向我告白的你,至今我仍無法忘記,不敢也不能。
交往一年多,我們還是很甜蜜,一起上學,一起吃午餐,偶爾蹺掉晚修去河堤邊放風。我才不管別人怎麼說,我只知道我很愛你你也愛我,這樣就足夠。
有一天,他說你病了。小兩歲的你弟在某個長假結束後,一大早就來我的班上告訴我。
說是躁鬱症,而我隱約在長假時就有發覺一些不對勁,從你開始敷衍又怪異的回覆和不讀不回。其實我心裡很清楚你對成績的要求,你總是逼自己要更好、要贏過誰誰誰,病態的自責和自卑達不到期望的自己。
然後你不再到校了,我的手機也不再有訊息通知,你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一樣,好像留了點什麼,卻好像什麼也沒有。
幾個星期後,全世界似乎只剩下我記得你的存在,關於你的話題淹沒在學校的茶餘飯後,成為被張開的手漂掉的那一粒沙。
我還是習慣在有體育課的那天蹺掉晚修,去我們常去的河堤邊,看夕陽滾燙,看雁鳥歸巢。
想像你依然坐在我身旁,將我的髮絲勾到耳後。但你還是沒有出現,在我開始厭倦數數字的這個放學以前。
「殺了我。求你。」
這天的晚風和前幾個日子裡的並沒有甚麼太大的差別,許久不見的你跌跌撞撞的跑到我們的河堤邊,就這樣穿著睡衣、頂著一頭凌亂的碎髮,在離我不到一公尺的距離向我大聲哭喊。
然後沉默。
該說是慶幸嗎?慶幸你沒有忘記我,慶幸你瘋了、徹底瘋了,至少比我完全不知道狀況時還要好,我懸掛好久的擔心終於放下了。
但,又要怎麼辦?我該是要問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還是要問你要不要多留一會兒?
晚了,見到你以後終於感受到疲憊的我,也懶的開口了。我牽起已神智不清、像個小孩兒的你,走向我的租屋處。
甚麼孤男寡女夜宿,甚麼男女朋友的注意事項,我也沒力氣再在意了。只記得這晚我累攤在床上,呆呆望著縮在角落的你,徹夜未眠。
吶,你還記得嗎?我們說著早安的日子、約好中午餐廳見的打勾勾,還有在走廊上偶遇的相識一笑、和在河堤邊嬉笑玩鬧的我們。
現在怎麼會變成這樣?升學考的壓力、你的自尊、還是我的期望害的?如果你不發瘋、我不墜落,一切還好好的,幾個小時後我們還是能說早安吧。
我想起這一年裡,試圖讓我醉倒在甜言蜜語中的男同學們。關於虛偽的配合演戲、想藉下一段戀情來忘掉你的我。
就算我不甘服輸,到了現在、在你面前還是得願意承認潛意識裡還是忘不掉你。
無法投射對於你的情感在他人身上,無法成為能上就上的公車,無法忘記你這個沒落殘缺腐敗沒人愛的瘋子。或許我才是真正有病的人,你只是不正常而已。
「早安。我愛你。」
我走向你,抱住虛弱的你。
我看見我點著的打火機摔落在化開於我們四周的沙拉油上,那該是從未經歷過的心驚膽戰,但我已心如止水,就像死去了一樣。
我看見了光亮。今天的早晨是火的慶典,慶祝我們的復活和即將到來的永遠。
早安我愛你。早安我也愛你。好像已經是好久以前就被封印的咒語,我看見你正在喃喃自語,想必也是和我一樣,說著這句古老又暖心的問候。
而這不是第一次。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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