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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https://goo.gl/YsR45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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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https://goo.gl/KuAEek
----------------第四章 窗------------
順其自然的，身體跟著A的腳步走出了教室。
一切的根源果然是那間恐怖的小房間，一走出那裡，雖然恐懼還是存在，但卻呼吸到了一點點的氧氣，而不是無盡的一氧化碳或是Cyclon B懸浮微粒。
到圖書館的路程似乎不太長，橫跨幾間教室而已，但只要每經過一間教室，那痛苦的壓力跟沒來由的恐懼都陣陣襲來，彷彿我將被徹底的壓扁—身體似乎絲毫沒有發現異狀。大概是沉浸在A和它的世界裡，感受不到痛了吧。
這恐懼、壓力、痛苦，我想是為了我們而生，而非為了人類。是只有我或同類們才能感受到的，劇烈而神秘的痛苦。
橫跨了大洋般的教室群，坐臥在金絲鳥籠中的我，終於來到了A及身體口中的圖書館，或者該稱做是天堂。
這裡是現實，或者是一道連結著現實跟夢境的窗。
方形的四邊垂直，圓形不因旋轉而變形，直線不會打結，世界也沒有扭曲，就像現實裡面的一樣。
大量的資訊在腦中浮現，有什麼東西正在回歸我身上，是記憶，它們開始回來。
我發現，我看得懂身體手上的書中的那些方塊。在字裡行間的壕溝中躲避著敵軍的那些感情依舊在彈跳著，沒有線拉著的戲偶們依舊在搬演著故事。那些原本以為沒有意義的方塊字，則開始解開複雜的纏繞，變成一道道反射光射入瞳孔，傳達到我的枕葉部。
「這裡是現實，是吧。」
是S的聲音。
她在哪裡？我試圖操控身體，想轉頭尋找她的身影。
而神奇的，身體聽從了我的命令，依我所想的轉過頭去。
那位S佇立在我身後。
我們四目相接，互相笑了一下，這大概是看到同類的反射性動作吧。
她的瞳，裡面也有著跟其他人類一樣的星空。
不，她不一樣。
在一片漆黑的夜中，月高懸著，映射著正在背面的太陽綻放出的耀眼光芒。
在她的眼中，Markab、Scheat、Algenib、Sirrah構成最美且亮眼的四邊形，絲毫沒有一點變形。仰角22度，紫微垣勾陳也在它的所在處，一切符合事實，跟現實世界一模一樣。除此之外，還有一絲不知從何而來的寒光，大概是那僅有一顆，高懸在天上的月反射出來的陽光，或是夜晚本身的寒冷吧。
「你的眼睛裡面，有著很美的星空呢。」
S忽然開了口，打斷了我對那片星空的後續分析。
她也在看著我的眼睛，也得到跟我一樣的答案。
不知為何，她的每個行為都讓我覺得熟悉至極，或者該說她也對我熟悉至極吧，彷彿她就是我一般。
我開始發覺我已經完全得到了身體的主控權，那個往常都自動自發的身體不再做出任何動作，彷彿沉在最深的深淵之中，怎麼也不會被喚醒。
「L，你在看什麼啊？」
A忽然出現在我的身旁，而剛剛在我身旁的S早已不見蹤影。
我原先設想著身體會幫我回話，但它真的一覺不起，不知消失在何處，大概是在萬聖之地，惡靈都會。
而我卻意外的發現，我的記憶裡也有一個少女，有著跟A一樣的殼、靈魂，記憶裡面有著我們曾經聊過的每字每句，甚至我還記得以前下課時常一起來這裡找書。
記憶是無數顆氣泡，每顆裡面都有著五顏六色的，似乎應該是我回憶的東西。裡面有那些人類，那出現在誰手機上的少女，有教室、老師、課本、學校，還有這一切的恐懼、痛苦、窒息。
這些，全都是我的記憶嗎？
隨便回應了幾句話敷衍過A後，我開始細細的思考。
身體的一舉一動，似乎都有著既定的邏輯可循。
這依循的邏輯，是我過去的日常，或是我以為的日常。
記憶中的我，也是這樣的過生活對吧。
早上起床，搭車上學，進教室跟同學聊天，坐著上課，來圖書館……。
既然如此，那我又是何時開始，誕生或是變成這樣—無法操縱身體，一個看不懂文字，不像人類又有著人類軀殼的生物？
我的思緒又停了下來，沒有充足的資訊讓我再繼續想下去，或者說，我的能力也不足以讓我再抽絲剝繭下去，一切的推理只能就此打住，但這樣也足夠了。
我得到驚人的結論。
這世界，或是我，其中一個一定出了什麼問題。
而這裡，圖書館，是這世界唯一正常的地方，唯一跟真正的現實相結合之處。這裡是夢的牢籠，把現實不人道的關在一個十來坪大的小房間中，但我卻想鑽進牢籠中，不願踏出它一步，想跟現實一起在此服無期徒刑而不是回到那個詭異的夢中。
不，其實我還想回去夢裏吧，即使他很詭異而痛苦，但我卻什麼都不用做也不能做。在這裡唯一聽從我自由意志的是思考，也是我唯一且必須做的工作，我能逃避那些討厭的麻煩的雜事，把它們通通丟給這自主行動的軀殼。
我只要扮演好高塔上的王子，把自己囚禁在衣食無缺的王城內，抹殺自己的存在並且盡全力的把注意從痛苦上轉移開就好了。
A呢，如果是她的話，會怎麼抉擇？
我忽然想到還有這個幫手能救援，於是走到A的身旁。
「如果說啊，把自己放逐在十來坪大的現實，一切都要親自動手，跟把自己囚禁在1.34公升的玻璃箱裡看世界，凡事不必動手而一切都會照預期發展，但要抹殺自己的存在，並且承受痛苦，哪個選擇比較好？」我拋出了這個問題。
「你腦子沒有問題嗎？我覺得你還是先去休息一下比較好。不過如果是在跟我開玩笑的話，我選2，耍廢是很不錯的選擇。」A給了我這樣的回應。
是啊，相信人類能理解我的問題，我應該是瘋了吧，畢竟我早就知道，現在的我跟他們充其量只能說是活在不同世界的人，松鼠終其一生都不會明白北極浮冰融了多少會有什麼樣的影響，就像人類也不會懂，這世界是多麼荒謬，但這不是他們的錯吧，畢竟他們的感官並不會告訴他們，所呼吸的空氣是如泥漿般土色的粉塵，所看到的樑柱是美麗的拋物線，燈具是伸縮自如又分身無數的光點，而人，幾乎都是一坨坨無法辨別的胺基酸聚合物。
只有我，或是我的同類們，能理解這場夢的荒謬吧。
我決定去尋找S，聽聽她的建議。而似乎她也知道我要去尋找她，一轉身她便出現在我的面前。
「S，問……」
還不待我說完，她便開始說了
「你沒有力量能做任何選擇，不可能把自己跟現實一同監禁，更不可能去逃避回到夢中。你只能把自己囚禁在這裡，就像我，或是你一樣。」S講出一段意義不明的話後，又消失在我眼前。
又到底，S是誰呢？
我翻遍所有的氣泡，卻找不到一絲痕跡，彷彿S只是個影子，或是像家姆一般在想像中誕生的生物。
總之，我還是得回到夢裡對吧，如果S所言不假。
我決定回去教室，繼續蒐集資訊，搭配這些記憶，也許我能找出這夢境的邏輯所在，或也許能導出，這夢境本身就沒有邏輯的事實。
和A搭了幾句話後，我們又一起走回教室。
一踏出圖書館，剛剛的一切又變回原狀。
空氣變成膠水般黏稠而無法吸入肺泡中，而身體又不安份的開始不由自主的動了起來，和A聊起了天。
仔細聽著那些聊天內容，剛剛在圖書館度過的時光彷彿從世界中被剔除了，好像那裡才是夢，而這裡才是現實，好像這兩個世界，是互相排斥的集合。
又走過那些教室，空氣的分子量越來越大，壓的我喘不過氣。
我想尖叫，咽喉卻被什麼鎖住了，想逃跑，卻又無法控制看來悠悠哉哉的身體。
我被沒有情感的軀殼押解著，像是要把我帶到哥爾哥達的刑場一般。我無法吶喊，是那巨大的十字在作祟吧，把我壓的窒息，讓我痛苦甚至留下鮮血的元兇。
不，兇手是那間教室，或是教室內的什麼，只有這點我完全肯定。
我放棄在苦難中掙扎，選擇讓自己冷靜。
畢竟我沒有力量選擇。
我只有在那些恐懼的根源坐上一天這條路，S，妳說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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