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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https://goo.gl/ic2lx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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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一堂中文課-------
身體一邊應答著那些人類的神秘隻字片語，一邊帶著我走向教室的後方。
左邊數來第一排倒數第二列，這裡是我要坐著的地方，按照身體的動作我這樣推論。
這裡的空氣依然跟泥水相似，只是多了一點病毒、細菌、花粉、灰塵、人類的聲音跟氣味、壓迫感等雜物四散在裡面。
那綠色的書包裡，書還真多啊，真虧我的身體能拿的動哪些東西呢。意外的瞥了書包一眼後，我不禁佩服起這具總是自顧自行動的身體是多麼的有力，還是說，在這世界裡，拿起這些東西是我們這些人本來就該具備的能力呢？
我試圖從書包裡拿出什麼，這次身體倒是聽話了，讓我拿出一個銀白色的方塊。
這是我的手機吧，關於這點我很肯定，畢竟這東西基本上可說是我的命脈，比起這裡給人的恐懼，這絕對更令我難忘。
它又開始不由自主了，原來剛剛拿出手機的動作其實是出自於它的想法，害我還白開心了一下。
它在手機上畫上了個神秘的五芒星封印符號，而手機的螢幕便應聲亮出了畫面，彷彿被施加了黑魔法一般。
第一張閃出的圖片是課表，如果手機上的資訊沒有錯誤，今天是星期三吧，第一堂課，看來是中文。
對中文課，我也沒有什麼印象。
到底我的靈魂對什麼有印象呢？連我自己都好奇了。
或者到底，這軀殼是不是我的身體？這答案我想應該是肯定，畢竟有太多的東西是我覺得熟悉的，雖然陌生的更多，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是我的身體。
即使這推論是如此的不合邏輯，但在夢(或是其他人類口中的現實)裏，本身就毫無邏輯可言。
在泥漿中呼吸，上課，燈變得忽大忽小，出現無數個分身，空間扭曲的難以辨識，身體卻又在這之中正常的活動著。
也許在這裡，直覺比我擅長的邏輯思考好用太多了。
把這些視為理所當然，也許會比用邏輯鑽牛角尖輕鬆許多，我這樣安慰著自己。
在我一邊想著這些雜事的同時，我的身體陪著我的同學跑去買好了早餐，還幫我吃完了它。
多虧了早餐重新給我了能量，我開始慢慢發覺這一切是多麼詭異。
有兩三名我完全無法辨識面容的人類正在和我的身體聊天，用我似乎聽得懂卻無法理解的語言對談著，而那個沒有被下達任何指令的軀殼，竟然也用同樣的話在參與這對談。更可怕的是，我竟然有那麼一瞬間，覺得這樣不是很理所當然的嗎？
我到底是什麼，或者，這世界又是什麼？
正如那些人說的，我瘋了嗎？
不對，我只是被世界壓著不能動彈，不記得自己是誰，自己的過去為何，不記得文字或語言。
也許，我只是不記得，自己是什麼？
或是，我也許，不………
噹～噹～噹～噹～
熟悉的鈴聲打斷了思緒，無庸置疑的這是上課鈴聲。身體聽到這聲音，便走回那個應該是我座位的地方，完全不顧我還想繼續多聽幾句那些對話，試著理解其中含意的心情。
不過馬上，我就知道為何身體會有這樣的習慣了。
一坨穿著黑色聚酯纖維絲服裝的巨大蛋白質，手拿著白色粉筆跟一本應該是課本的綠色書本，不知不覺的已經站在教室前的水泥桌後方，帶著一張一點都不友善的臉，似乎準備好開始上課了。
那人類開始震動他的聲帶，如叢林裡的泰山般，發出震耳欲聾但聽來卻頗有韻律的聲響。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好熟悉的詩句，大概只有這些句子，是少數現在的我能理解的人類語言。
或是其實我理解的不是這些方塊字，而是我偶然發現，在每個方塊與方塊中間，夾著那些粉紅色藍色黑色白色的，被稱為文字的溫度，或是情緒的那東西。
「L，把接下來的課文念完。」
那個人類忽然呼喊了我的名子，下達指令。
原以為身體會跟接收到我的指令有一樣到反應—無視。
但很顯然的，我的推論是錯誤的
它開始用熟悉的嗓音，一字不差的朗誦出那些纖維上印刷的黑色格子。
而接著機會，我也開始把那些藏在縫裡的情感抓出來細細品味。
那些粉紅色的，摸起來軟綿綿，像少女緋紅的臉頰似的。
藍色的，好像倫敦的夜晚一樣，深沉又帶著點鬱悶，雨水似乎要滴了下來卻又滴不下來，福爾摩斯應該會撐著他的黑傘，從某處被他的軀殼拖著現身。
黑色白色的東西，不管看起來摸起來都特別舒服，那些東西隱隱透出詭異的光芒，似乎裡面還有著什麼等待蛻繭而出。那東西好像跟我是同類一樣，一樣扭曲，一樣被不知什麼所支配著，也許他們是我的祖先，或我們有共袓存在，如果依照達爾文的所言。
身體抬起來頭，似乎是念完那一長串的奇異語言了，它看著前方的那個人類，看著他的眼睛。
那黑色的瞳，是每個人軀殼上都有的神秘窗戶。裡面似乎有著什麼，把我的視線吸引進去。
是每一個人類的眼裏都有這些東西嗎？
我想叫身體轉頭，但它並不願意讓我去看看別人的眼睛。
我只能被迫繼續凝視著那對黑色的瞳。
那裡面好像有光點熠熠，是夜空吧，α CMa、α CMi、α Ori正在交織成巨大的圓，即使它的正確形狀應該是三角。
我尋找正北之處，卻找不到應有的α UMi，大概是它跑到正南方去了。
霎時，我的視界又被軀殼拉到那人類的瞳之外，軀殼拿起了筆，似乎要紀錄下什麼資訊。
在巨大的人類後方，我視野座落之處，是一大片寫滿了各種文字的墨綠色板子。明明是綠色的卻要被稱作黑板實在是件神奇的事。
上面的文字，看起來長這樣的：□△▲❖✜ⅵⅼ↢↗↓↜↧↠↘⇌〕↗↡○。
明明那些字每個都似曾相似，我卻完全無法去解讀。
越讀起來，越感到痛苦、恐懼。
不知怎地，我開始感覺這個空間即將崩塌，一切開始歪曲變形扭曲成各種奇形怪狀把一切吸入其中我感到恐懼驚慌但無法做任何行動被軀殼綁架著我無法自主我會就這樣死去嗎？
我試著靜下心，仔細凝視那些詭異的白字。
它們是黑洞，不停的順時針逆時針或是用各種無法理解的形式旋轉，把周邊的全部—各種顏色的感情、瞳孔中的宇宙—都吸了進去，只留下空白跟沒有意義的方塊字。
課本上的文字又只剩下我看不懂的方塊了。
我也不想去懂。
即使我的身體看似十分明白那些在說什麼，我想事實上我就是不懂的吧，不懂那些方塊的意義為何。
同樣的鐘聲又響起了，那黑色的巨大人類在黑板上寫下最後一句話，然後走出了教室。
「下星期一交作文一篇，要作為作文成績，題目：%#!○□▲&39^。」
作文，是要用那些方塊字拼出一片大拼圖對吧。
也許我也能，試著拼湊出空格處有那些五顏六色感情的作文。
不過到了最後，那些是不是又要被之不知道什麼東西給吸走，然後消失呢？
嘛，這東西還是交給身體搞定好了。
畢竟身體已經開始，在滿是空白方格的紙上抄下題目了：%#!○□▲&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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