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
「明天記得拿包裹哦,不用在意我是誰,這是我給你的禮物。」手機寄來了一封郵件,未署名。
剛洗好的白色床單和棉被濕漉漉的披掛在曬衣桿上,暖暖的風輕撫,床單上拼接的米白蕾絲飛舞著就像浪花。
小葵趴在窗戶邊,凝望著黃色的油菜花田,殷切期盼著郵差的身影。樹梢上的蟬唧唧的唱著,小葵啃了一口冰棒,享受著灑進屋內陽光和煦的溫暖。
半晌,郵差騎著機車從田的另一端駛來,機車的引擎聲讓小葵的心跳一陣陣加速,她奔出門外,接過郵差遞來的包裹,臉上泛起淡淡的微笑。
進到家門後,她才仔細看了看包裹。簡單的牛皮紙袋,端正的字跡寫著地址,輕輕吸了一口氣,紙袋還帶著夏日陽光的氣息呢!
小心撕開紙袋,裡面只躺著一包銀白色的色紙,小葵瞇著眼伸手探了探袋底,沒有其他的東西。抖一抖紙袋,一張紙條緩緩飄落下來。
「不管開心或難過,都折一隻紙鶴。」紙條寫著。
「是誰寄來的色紙呢?」小葵打開手機信箱,卻不見那封郵件。也許是驚喜吧?她想。
夜晚,小葵折了一隻紙鶴,輕輕放進玻璃瓶裡:「今天很開心,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謝謝你。」她轉身關掉電燈,慢慢閉上雙眼,伴著染上陽光味道的鬆軟棉被進入夢鄉。
瓶中的紙鶴悄悄的拍拍翅膀,但是熟睡的小葵沒有看見。
「是妳嗎?」一陣模糊的語句在耳畔迴盪,聲音聽起來帶著遙遠的距離感,卻意外的清晰。
小葵睜開眼眸,眼前是一片鋪著綠茵、一望無際的草園,一隻狐狸歪著頭,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看著她。一隻橘紅色毛皮的狐狸向前湊近,蹭了蹭小葵撐在草地上的手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狐狸甩甩蓬鬆的長尾巴,擺擺耳朵,向草原的另一端走去,才踏了幾步,狐狸又回過頭望著小葵,示意她跟上。
沿路風景從綠油油的草地變成一片開著紫色花朵的樹林,最後,狐狸停在湖畔,縱身躍下青綠色的湖裡,片刻,牠走回岸上抖乾身體,水珠在空氣中透著淡藍色玻璃似的光,落入湖裡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小葵把手浸入湖水中,卻驚覺原本應該是清涼冰冷的水卻沒有絲毫溫度。
「湖。」狐狸開口,稚嫩的聲音摩卡咖啡般的濃郁。小葵嚇了一跳,看了看正在用前掌撥水的狐狸,輕輕的問:「湖水沒有溫度?」
狐狸沒有應聲,但牠點點頭,收回泡在湖水中的前腳,牠趴了下來,可愛的張大嘴巴,打了一個哈欠。
「水應該是冰涼的呢。」小葵呢喃,剎那,湖泛起一片晶亮的藍。小葵愣了一下,狐狸看見,向她潑了一掌水,凜冽的觸感浸濕了小葵的衣服,逐漸擴散。
「樹葉是溫暖的。」小葵捧起枯黃的落葉,果然,葉子暖暖的,就像太陽曬過的溫度,不過——
「陽光是暖和的。」小葵想到了沒有溫度的太陽光,脫口而出,但是過了半晌,炙熱的太陽穿過樹的間隙,仍舊撒下金色但無溫的光線。
「不夠。」狐狸用鼻尖戳了戳小葵說道:「要寫詩。」
「你看過夕陽嗎?
當夜的帷幕降下
紅暈融化在一片藍
渲染海的畫布
消逝的溫冷在波浪間漂泊
你看過日出嗎?
當晝的序幕揭起
金黃潑灑在一抹綠
點綴山的裙擺
新生的溫暖在綿延間閃耀」
霎時,一縷縷金光從蒼穹頂端緩緩飄下,落在小葵的掌心,隨之而來的,是日光的溫暖。
小葵綻著甜美的笑,一邊哼著歌,一邊轉著圈圈,像得到一份特別的禮物,原來詩能給這個世界溫度!
她和狐狸緩緩走向海,走了三天三夜。白天,他們越過一座座矮坡,夜晚就斜靠在樹幹旁呼呼大睡,狐狸一如既往的沈默,牠只在看見東西的時候輕聲的說,這時小葵就會發揮她的能力,讓東西有了溫度。
「海。」狐狸睜著湛藍的眼說道,接著,牠臥在沙灘上,疲憊不堪的喘著氣:「力量⋯⋯」
「你怎麼了,小狐狸?」小葵緊張的蹲下身子,輕撫狐狸柔軟的毛皮,她發現狐狸的身體一會兒像冰塊般冰冷,一會兒又像火焰般發燙。
「帶我,去很遠的地方。」狐狸在她耳畔低語:「有星星的地方。」
「去了那裡,你就會好起來對不對?」小葵背起狐狸,站起身子。狐狸用尾巴騷了小葵,說:「海沒有溫度。」
「好⋯⋯,海要用什麼方式來說呢,有了!」
「記憶要用什麼方式來漂泊
讓浪花打包成包裹
乘著冰涼海水遞送
在晨曦餘溫下悄悄來過」
小葵背著狐狸,匆匆告別海洋,往空曠的原野前進。
「小狐狸,你說的力量是什麼呢?」小葵轉過頭,看著趴在背上,眼神空洞的狐狸。狐狸抽動鼻子,沒有回應。
到了原野,但天還是微微亮著的。小葵放下狐狸,墊起腳尖,看了看四周,半晌,她才蹲下,凝視著用掌心磨著草地的狐狸。
「開朗有溫度嗎?」狐狸抬起頭,眼睛瞇成月牙彎,用牠銀鈴般的聲音又說一次:「開朗有溫度嗎?」
「沒有。」小葵溫柔的說,她摸摸狐狸的頭,狐狸靠在小葵的懷裡,貓咪一樣的打呼嚕。
夜幕低垂,星星也逐漸浮現,狐狸搖了搖尾巴,而小葵緊緊擁著牠。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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