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珣,將你拉入這淌渾水,你怨我嗎?」
他冷不防地伸手扯住對方,顫抖的指間緊緊攢住的衣袖仿若最後浮木,灼灼目光落在那人後頸處,緩緩道。
只見那人旋身,牢牢握緊了自己的手貼到胸前,隨即跪下,眉眼含笑的開口:
「怨什麼?總歸是我心甘情願,行了罷?」
秋日的風輕巧地走過迴廊,引得滿廊風鈴噹啷作響,順勢撩撥起書案上筆墨未乾的紙,紙上寥寥寫了幾行詩句——
「願為五陵輕薄兒,生在貞觀開元時,鬥雞走犬過一生,天地安危兩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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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珣,你給我下來!」
一聲厲喝劃破了那場他來不及回溯完的過往。他緩緩地轉過身,目光所及之處,是他們力挽狂瀾卻殘破不堪的皇城,是他們費盡心思卻敵不過天災的難民軍,是他們一手扶植卻無力回天的禁衛軍……還有一個他。
所幸,他仍安好。
「對不起——」
慕容珣慢慢地闔上眼,不願再想太多,幾年來為千萬生靈鞠躬盡瘁,真正留在他心上的唯有一人。他毅然執起了開國皇帝慕容晏的佩劍,然後,狠狠埋進自己胸膛最為溫熱的所在。
鮮紅的花骨朵肆意張揚地攫住他的生機,在他腳下盛放。叛軍原先高漲的意氣風發,烈烈翻捲的旗幟和污濁不堪的戰甲——還有他們當初高喊的「誓還天下」,顯得如此可笑。
天地靜寂。
隨著叛軍首領摘下頭盔後,為那以身殉社稷的帝皇致上哀榮——身前身後,城裡城外,萬人景仰。此時,蒼天隨意的揮一揮手,賞了地上眾生一場遲來的瑞雪。
而一道清癯的身影,不動聲色地燃起早已準備多時的烈火。
「待此間事了,我來殉你。」
歷經二十九帝,四百餘年國祚,大燕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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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肝"情願 是特地改寫的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