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
我是曇,無姓單名一個曇字,今年十五……
「都過了幾個十五,你還真敢說,阿曇。」一個嫵媚的女子,身著旗袍,裙子開衩到大腿根,隨著女子的動作,白皙大腿若隱若現,性感至極。
那是我阿姐,一個妖孽般的女人。
好吧,既然都被打斷了,我就再自我介紹一次,我是曇,無姓單名一個曇字,今年……過了不知多少個十五,我和阿姐生活在一片虛無當中,天空是混沌的白,底下是一顆顆球體緊臨,阿姐說那是一個個世界,裡頭住著和我一樣的生物。
漫長苦悶的日子裡,我常常趴在地上,一個又一個的數著小世界,偶爾也會將小世界拿起觀看,看裡頭生命體短暫而難以理解的一生,阿姐說小世界裡住著和我一般的生物,可他們卻總是欺騙別人、欺騙萬物,甚至連自己都騙了過去,遮住雙眼說自己都瞧見了;捂著雙耳說自己都聽見了;留著淚水說自己快樂無比,那就是小世界的生命體。
有時候我也會看見他們出現在這片虛無中,只不過他們都充斥著各樣情感,貪、嗔、痴、慢、疑,各各都盈滿他們心中,連帶的身體都圍滿著帶有惡臭的黑霧。
第一次我遇見了小世界的生命體,帶著名為貪的黑霧,實在是忍受不了,我帶著他進到阿姐的「嗔癡樓」,泡一杯茶,聽他的故事,指點,引他跳出那個沒有盡頭的路,那實在是難,小世界的生命體脆弱的可以,固執的可以。
最後我花了阿姐的三杯茶、我的五盤糕點,將他的貪塞回了心中化為一點,是的,不是消失,是一點。
小世界生命體好像生來就有欲,我趕不走,揮不去,只能等待它再次起火、復燃,然後將自己焚盡。
我將那個帶有一點「貪」的生命體踢回小世界,原以為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到小世界的生命體,沒想到幾天過去,我再度看見小世界的生命體,同樣的混繞著黑霧,這次名為癡。
那時的我趕緊看向緊臨的小世界,只見小世界轉了轉,像是對我微笑,阿姐說那是天道,也就是小世界的意識,我討厭他,我想。
自此我成為小世界的清潔員,但反有個慾望過於蓬勃的生命體,天道都會把他們踢過來,一個,有時候是一群,全部甩鍋給可憐的我,我一遍遍的泡茶、聽故事、收集慾望,如此反覆。
我也曾可憐兮兮的要求阿姐幫我一起收集,阿姐那時對我揚起甜膩的笑,紅豔豔的唇角多麼漂亮,然後無情的拒絕了我,小氣巴拉的阿姐,我也討厭。
每次遇到小世界的生命體,我總要花上好多時間泡茶,浪費我的糕點,聽他們那些無趣、一再重複的故事,他們總是抱著垃圾,苦苦哀求別人不要拿走,即時懷裡早就散發惡臭,他們有時候蠢的很可愛,但有時候也是會有令人厭惡的存在。
像是那個乾扁的男子,身上縈繞著濃厚的黑霧,讓我幾乎看不清男子的面容,我走向前撥開黑霧,看清了男子的臉。
男子臉頰凹陷,身上佈滿了扭曲的疤痕,因為人瘦,顯得眼睛更大,眼睛裡全是憤世嫉俗,無力的躺在地上。
我上前意圖扶起他,卻被男子粗暴甩開,我不已為意,在來來去去的生命體中,無禮的生命又不只他一個。
「你還好嗎?進來喝杯茶?」我輕聲問。
那男子愣了愣,木木的跟著我進嗔癡樓。
我回頭看著男子的動作,心裡不禁發笑,這生命倒還是個乖巧的,思及此,我動作越發溫柔。
我引男子入座,拿起阿姐最喜歡的茶具泡茶,更拿出我最喜歡的桂花糕,對於乖巧的,我向來是以最好的相待。
「你可有故事,說來聽聽?」我輕問。
熱茶的煙裊裊上升,模糊了男子眼中的憤世嫉俗,卻只有剎那,下一秒男子突然粗暴的將桌上茶具丟開,茶杯在接觸地面的同時瞬間碎裂,伴隨而來的是濺起的茶水,那是阿姐最喜歡的茶具。
我在轉眼間擒住男子的頸,微微用力,男子的臉瞬間扭曲起來,眼眸間迸出仇惡的光,真難看,我想。
我不會殺他,那是小世界給我的任務,可不能毀掉,況且,我垂下眼簾,小世界的生命往往脆弱不堪,可偏偏他們總愛做些危及生命的事。
我抬起另一隻手,抓住男子的天靈蓋,強行進入他的記憶,我實在好奇他濃厚的黑霧究竟是從何而來的。
男子出生於一個小康家庭,父母和藹,卻總是溺愛自己唯一的孩子,他們用愛毀了一個孩子,男子開始驕縱、目中無人,忍受不了失敗。
男子在一次的失敗中墮落,他喝酒、吸毒,壞事做盡,他抱怨政府、抱怨父母,唯獨不抱怨自己,錢花完了向父母要,要不到就打,再要不到就偷,他成為了實實在在的社會寄生蟲。
最後男子在一次吸毒恍惚中,用刀子毀了一個生命、一個家庭。
男子的父母用病態的愛殺了自己和無辜的生命,這事是誰錯?男子的父母?抑或著是男子?好像壞事傷害到的往往是別人。
看完男子的記憶,我疑問,這是個棘手的問題,我不知如何解決,於是我帶著那個男子,上樓問阿姐,阿姐可是最聰明的。
阿姐聽完我的疑問,只是微笑,笑得那般美,她摸摸我的頭髮,笑說:
「阿曇,都錯了,父母錯,男子錯。」阿姐如是這般回道。
「那逝去的生命何其無辜!」我怒吼,我看到那生命逝去,他還年輕,還可以綻放,就、就這樣消失了,沒有任何挽留的餘地。
「阿曇,那就是人,人就是如此醜惡,人會做出任何事,只要他的心病了。」阿姐看著我,神情認真。
「那為什麼、為什麼人還要存在?」我好疑問、好疑問,似乎是太激動,臉頰滑下兩道液體,冰冰的,嘗起來又澀又苦。
「阿曇,可是人啊,就是那般的存在,他們時常在陰影處露出自己的醜惡,也會在太陽下展露一點善,人就是那樣矛盾且可愛的存在。」
「若是心生病了,治好它不就完事了嗎?阿曇,那是我們的工作,我們就是一個這般的存在。」阿姐伸手抹去我臉上的液體,如此溫柔。
只不過……
「阿姐,我記得遇到生命體的時候,都是我在聽故事吧,你什麼時候幫忙過了?」我歪頭,笑得甜膩。
「你泡的不是我的茶嗎?況且你還弄壞了我的茶具呢。」阿姐抱胸,勾起一邊嘴角。
「阿姐,那是生命體用壞的!」我汗顏,心虛的說。
「一樣,阿曇你想怎麼還?」阿姐美目怒瞪,方才溫柔一掃而空。
「阿、阿姐,我還需要清除生命體的黑霧呢,我先走了。」我抓起一旁男子,小世界不是有句話是說,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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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遇到過很多個生命體,也曾迷茫他們存在的意義、自己存在的意義,阿姐說任何存在都是有他的目的,不然天道不會誕生他們,有時候小世界的生命體會稱呼我為神,救贖他們的神,可我不是神,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存在,和他們並無不同,若是自己不想救贖自己,那有我沒我,結果都是一樣,我也曾碰過和之前相同的生命再次來到虛無。
小世界的生命體啊,我是你們的心醫。
我是曇,嗔癡樓的曇,你是我遇到的第無數個生命體,我的故事說完了,你的呢?
------ 妄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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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人類可以很醜惡,也可以很聖潔。 有的人卑劣惡毒,也有的人善良可愛。 _ 這篇寫得好棒呀,期待之後有其他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