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沒工作後,身邊的朋友很擔心我。我只要想到上個職場的委屈與受辱,我很痛苦。我沒有蘇東坡被貶官時的灑脫,能用「何妨吟嘯且徐行」雲淡風輕的處世態度,去面對人生的低潮。
長達兩個禮拜,我吃了好多好多的安眠藥跟鎮定劑,每天從早上睡到晚上,再從深夜睡到午晌,這樣外面的風雨再大、心裡的壓力再大,莫聽、莫聽,一切雜陳,只要藥效還在,我都能夠聽不見。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
我怕、我怕。
當我睡醒了,有精神了些,我不自覺地翻閱了大學時喜歡的唐詩宋詞,或許是想從這些文字間距裡去找出心裡的依歸。蘇東坡說:「一蓑煙雨任平生」,我學不來他的坦蕩和瀟灑,面對未來,我好害怕所有無法控制的變數,我無法不去思考人生的下一步該如何走,生計、家人、人生,我好害怕只要再走錯一步,步步錯。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
很冷、很冷。
不了解我的人,一直都認為我的人生很順遂,考上了還不錯的學校,畢業了錄取知名的財經媒體,一路走來,似乎都沒遇到任何挫折。可是只有我知道,那是都是我非常努力爭取來的,不管求學時我最爛的微積分,還是畢業後從事的財經股票新聞,我一直都花很多時間去把它搞懂,然後努力我舞台上發光發亮。
微冷、微冷,但真的能等到「山頭斜照卻相迎」?我不知道。我沒有聖人的智慧去面對、接受、處理、放下。可是現在面對人生窘境的我,真的十分需要一個溫暖的旭陽,照亮我內心的黑洞,用最溫暖、最明亮的光芒,指引我找到人生的新方向。
「回首向來蕭瑟處。」
沒工作的一個月來,前半段我都在糾結自己的缺失,放大檢視自己的過失。那種感覺好痛苦,就算吃了安眠藥睡著了,還是會夢見那些讓我感到受辱的事情,就像是一個罹患創傷後症候群患者那般,感到受辱的言語、心中的委屈,不斷地翻攪在我的夢裡,更如同魅影般日日夜夜徘徊不走。
「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周遭朋友這陣子很擔心我,很抱歉讓你們看到最不堪的我;但是我也衷心感謝大家,不管是一直強迫帶我出門曬太陽的男朋友,還是半夜陪我嚎啕大哭的閨蜜,甚至明知我深陷窘境還是帶我來日本的朋友,謝謝你們的關心和溫暖,讓我逐漸有勇氣,願意爬出不斷吸食我精神的黑洞。
我不知道那些風雨何時回歸平靜,受辱、受傷、受挫後,現在我很努力地在療癒自己了,也很努力地振作起來,好好審思人生下個階段了。
微冷、微冷?但是是啊!再冷的冬日,仍然有斜照的陽光溫暖我。歸去、歸去?雖然不曉得還有沒有勇氣,能瀟灑回首那個風雨交雜的蕭瑟處,但是我現在——至少願意相信——參橫斗轉欲三更,苦雨終風也解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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