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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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繁星點綴深藍色的海洋，高掛於天，明眸輪月照亮大地。
「妹妹……」范媛正要回宮，在路上被范濤叫住了。剛結束一天下來和越國官員們的對峙，她覺得疲倦、心累，但當時她看見她哥哥的表情，她更多的是不諒解。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黎曦收回皇命？
「哥哥。」雖然心中難過、無奈，但她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回過頭來面對自己的兄長。
「妹妹，妳到底知不知道這麼做代表什麼意思？」范濤的質疑，正在側擊著范媛心中脆弱的堤壩，一旦破了一個洞，所有的情緒、思慮都會一轟而湧。
她明白、她知道，她瞭解他的顧慮。
「哥哥手掌越國所有兵權，算是喜事吧。」但她選擇面無表情的回答，不多加解釋，范濤不可置信的愣住了。
仔細回想起來，上次見她，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他在心中捫心自問。她，他的妹妹，那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女孩，如今儼然有位皇后的威嚴，甚至，他已經忘了她的笑容。
她已經懂得計算利益得失，已經懂得權宜之計。
「喜事？這是什麼喜事？讓范家再次受到關注？讓妳被推上刀口？讓我們重蹈父親的覆轍？」范濤的心感到苦悶，難道這次，他仍然來不及阻止？仍然只能眼睜睜看著事情發生嗎？
「哥哥，你還覺得黎曦信任我們嗎？」 范媛輕笑，她正在努力掩蓋自己的情緒。「把哥哥帶到身邊，帶去瑛國，不過是牽制我的手段罷了。」 她一步、一步的逼近范濤。
「你知道他對我說什麼？他說，要是我敢抗命，他會對哥哥你下手。」面對近在咫尺的那雙大眼，那充滿憤怒、委屈的眼神，范濤瞪大了雙眼。
難道、他真的……？
「再怎麼樣，越國都是黎家的，他仍是越國的皇帝，黎曦和我們兄妹，妳覺得那些臣子們會支持誰？」他低下頭來，即便黎曦真的只當他是工具，他仍願為他效忠。即便他早已對他失望，他仍願意相信他。
「難道妳想像父親一樣嗎？」他們的父親，前幾任的越國丞相范宗曄，當年弒君奪位，最後被他的一雙子女阻止了，最後一次見面的情形，范濤是永遠無法忘記。
他無法忘記，父親倒在血泊中，帶有恨意的瞪著他們，罵他們是孽子。
「我已經沒別的選擇了！他可以為了逃避拋家棄國，那我呢？我的青春？我的感受？你們可曾在乎？」范媛突然一聲大吼，隨著憤怒、眼淚爆發，她質問著范濤。
「我這一等，就是數年，他就可以當個明君，我呢？我只希望能和心愛之人共組家庭、相夫教子，有個平凡的生活，但只要他說一句，只要一句承諾，我都願意為他留下，再浪費數十年，可他呢？他什麼都不說！」在她說出這段話的瞬間，黎曦才剛踏上往皇后殿的路，他就這麼不偏不倚的聽到了。
沒錯，是我對不起媛媛。
「一個連愛我，都無法回答的男人，憑什麼我要為他操家持國？」她憤而轉身，沒錯，她是最無辜的，她從來沒有對不起誰。
「沒有一個女人，願意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浪費那麼多青春年華。本宮對陛下，已是仁至義盡，還望上將軍大人諒解。」她邁步離去，最後的那句話，是否代表連自己和哥哥的情分也將抹滅？
黎曦站在陰影處，原先他的腳已經跨出陰影，踏入月光照耀的地方，可他又收了回去，回到陰影之中。
對孤來說，媛媛到底算什麼？媛媛是孤的妻子，但孤到底是怎麼看待她的？
「……」范濤目送自己妹妹的背影，內心百感交集。
如果我幫了媛媛，那我們會揹上「逆臣」的罪名，黎曦也會不再信任任何人。
如果我幫了黎曦，那我也背叛了媛媛，辜負了她這些年來的等待。
他很兩難，即使他已經對於這位從小一同長大的好友感到失望，他仍無法像范媛一樣狠心。
那麼，為了國家？但這個國家，原則上是媛媛在管理，除了很嚴重、她無法解決的大事，黎曦才會出手，其他都是媛媛在操持。
如果是為了越國，我又該站在哪邊？
然而，就算是為了越國，我仍然得不到答案。
炎國，忽那家。
「聽說遙小姐的女兒回國了。」人們聚集在大堂內，在兩旁列隊，悄悄細語。在眾人前方的是五位長者，他們若有所思。
「是時候把炎妃接回忽那家了吧？再讓她留在皇宮太危險了。」「對啊，不論如何她都是忽那家的後輩。」眾人轟轟鬧鬧的討論，但那幾位長者仍然不語。
這種問題應該請示家主，可十多年來，忽那家主之位一直空缺，這也是為何這些年沒有出世的原因之一。
「長老，您們倒是說話啊。」眾人急了，難得忽那家所有派系代表都聚集，卻沒有一個共識。
「有刺客！」外頭突然一聲驚吼，擾亂了所有人，沒過一會兒，一個侍衛慌慌忙忙的衝進大堂。
「有刺客？」「幾個人？」先反應過來的長者們問，「稟告長老…...一、一個……」侍衛的眼中帶著恐懼、害怕，但當他說出這句話，那些長者們更加難以置信。
好歹忽那家的侍衛也是炎國一等一的高手！居然讓他們怕成這樣？
「她快到了！」一聲驚號，眾人屏住呼吸，等待那位傳說中的刺客。
「……」遠方的人影逐漸變得明顯、逐漸靠近…....「來者何人？我忽那家豈是妳這種小輩能……？」他話還沒說完，看見對方，和她對上眼後，五位長者全部進入備戰狀態。
「別緊張，我只是來傳達炎妃殿下的意思罷了。」那人走進大堂，緩緩的走，看起來非常優雅。
那人眼帶微笑，颯然的氣場讓人肅然起敬。那人身穿炎國傳統服飾，短髮及肩。那人和其中一名長者對視，那幽幽的眼中充滿了無盡。
「妳、妳是誰？」來者，正是一位少女。
太危險了。長者們在內心評估。
即便少女看似纖細柔弱，卻有一種危險感。她的雙眼，彷彿隨時在看著他們的生命。
「炎妃殿下有意爭奪皇位，還請忽那家自行定奪。」清脆嗓音響徹整個寧靜的大堂，她微微一笑，轉達語意後轉身離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前，仍然沒人敢開口發聲。
「如果……這個人站在炎妃那邊，那……」其中一位長老逐漸回過神來，聲音帶著顫抖。
「那我們是幫還是不幫？」另一位長老接話，卻沒人回應。「這個人……不簡單。」「她完全壓制住了五位長老？」其餘忽那家族的族人們都無法相信剛剛看到的一切。
一個少女只用幾句話就壓制住了五位長老？那五位可是忽那家最崇高的人啊！
與此同時，在克里拉卡邊疆地帶，狂風吹拂沙丘，沙塵飛舞。
一名眼纏繃帶、身著貧寒的金髮少女突然發狂，彷彿看見了什麼。
而她看見了，一位少女身穿戰甲，披上帝王之袍，佇立於炎國朝堂之上。
「快、快點拿畫像過來。」她身邊有幾位穿著比她還高貴的侍女慌忙的指使著，她們將許多人的畫像擺在桌上，等待金髮少女冷靜下來，拆下她的繃帶。
她的眼睛，是綠色的，但眼中卻有獨特的花紋。
她的纖纖玉指，停留在一位少女的圖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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