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港的市場啊,包著羊肉的餃子和香菜菜頭湯,外婆從沒有忘記,那是我除夕夜最愛吃的年夜飯。」
記得還很小的時候,每年除夕,外婆一大清早就會到菜市場買年菜和年貨,拎著大包小包的,回來後就整天在灶爐四周放了好多枚錢幣,然後開始烹煮年夜飯。外婆和我說,灶爐裡面的火越旺越好,代表新的一年會一家興旺。
外婆以前是總鋪師,每年過年的年夜飯都非常澎湃,外婆、外公、表弟妹,一家四口一起圍在飯桌吃得津津有味,接著便開始守爐,那是我最期待的時刻了,因為終於又要領到壓歲錢了,但外婆總告訴我,壓歲錢不能亂丟。她和我說,睡覺前要把壓歲錢放在枕頭下面,這樣怪獸下山,就不敢靠近我了。
國中畢業後上來台北讀書後,就再也沒吃過外婆煮的年夜飯了。高一時,外婆癌逝,從那時候開始,只要我回新港老家過年,除夕當夜就再也沒有香氣芬馥的美饌佳餚了,只剩下外公簡單煮的餃子、麵條、炸粿、和魚湯。
外婆癌逝這十幾年來,每年除夕,我都好懷念她煮的年夜飯。我喜歡吃外婆用羊肉包的餃子、我喜歡吃外婆熬的香菇燉雞湯、我喜歡吃外婆蒸的金鯧,但我更喜歡外婆的加上香菜簡單燉的菜頭湯...。
可惜啊可惜,外婆一手好廚藝,我這輩子都再嚐不到了。外婆過世後,我就甚少回新港老家過年了,每年除夕,幾乎都是我一個人待在台北,年夜飯只有超商簡單買來的泡麵和水餃,再沒人給我壓歲錢墊在枕頭底下了,也沒有人會再叫我的日本乳名,囑咐我「うみ啊,新的一年又到了,要好好讀冊,以後才能出人頭地。」
十多年過去了,每當除夕到來,當我一個人在台北過年時,外婆似乎又會再耳畔輕聲囑咐「うみ啊,要好好讀冊,才能出人頭地。」她彷彿還笑著說給我聽,失意沒關係,要活得有骨氣,只要開心,萬事興。
「新港的市場啊、新港的市場,包著羊肉的餃子和香菜菜頭湯,外婆從沒有忘記,那是我除夕夜最愛吃的年夜飯,柴米油鹽就是愛微小的日常。」
「外婆,新年快樂,別擔心,我會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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