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名篇賞析：納蘭性德〈木蘭花令〉

課業板

https://i.imgur.com/Si0OJQI.jpg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不論是喜愛文學的人，或是情場失意的少男少女們，應該或多或少都聽過這兩句出自納蘭性德之手的千古名句。這闋詞模擬女性口吻，抒發有心而離散、深愛對方卻遭拋棄之痛：一句「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你先變了心，卻告訴我人心本來就是會變的，搞不好還責難我是我變了，這樣的情思與《如懿傳》多麼相似？寥寥數語道盡數百年來有情男女心中最深的遺憾。我們可以將這闋詞拆解成兩大典故主線，一是漢成帝與班婕妤的恩斷義絕，二是唐玄宗與楊貴妃的天人永隔，前後對比，以典故抒發遭棄之劇痛。班婕妤的故事我在《詞義解析：卻輦之德》中曾經說過，有興趣的人可以去看看，在此我就不說太細了（可以在Instagram搜尋「游宸國文」）。趙飛燕與趙合德姊妹入宮後聖眷優渥，班婕妤只能與其他嬪妃一同成為後宮中的擺設，心如槁木的她寫下了千古名作〈團扇詩〉（又名〈怨歌行〉）：「新裂齊紈素，鮮潔如霜雪。裁為合歡扇，團團似明月。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常恐秋節至，涼飆奪炎熱。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最有價值的布料被裁為「合歡扇」，夏日時情郎日日攜於身側，卻在秋高氣爽時漫不經心地將其棄置於箱內——我把我的青春給了你，一生的情愛也全都屬於你，然而你竟不再愛我了。自此以後，「秋扇見捐」就被用來比喻女子遭愛人拋棄。其實我認為當時後宮中心最痛的女人應該就屬班婕妤了，因為她曾經也是寵極一時，卻只能眼見皇帝的寵愛轉移，還要面對趙氏姊妹精算的連環套，她只能自請至長信宮服侍太后，做一名灑掃宮女，眼見昭陽日暖。若從來不得寵，不存在得到，也就不存在失去，一來一往的起落令她怎能不愴然？作為對照組，唐玄宗與楊貴妃就不一樣了，雖說安史之亂時，唐玄宗噙著淚用一條白綾賜死楊貴妃，但他在貴妃生前只為她一人傾盡所有的愛，在貴妃死後用了自己的餘生在思念她，哀悼著當時失落的「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的長生殿枕畔私語，而班婕妤只能餘生枯槁而寂寥。兩條主線合一而觀，譜出作品中的女子遭愛人所棄之悲哀與疼痛，此恨綿綿無絕期，不禁讓人感嘆，若人與人之間能夠將時光停駐於初相見的那一刻，該有多好？這不正也是龔自珍寫下的「蘭因絮果從頭問，吟也淒迷，掐也淒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