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人形鳥籠》：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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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你會選我嗎？ 課堂上總是坐著十來個人，醫院篩選過的患者，情緒相對穩定，能聽懂也能回應。方婉瑜站在講台前，一如往常地講授情緒辨識與語言引導技巧。 但她知道，今天有個人不在。 十三。 她沒說一句話提到她，但她能感覺到一種「缺口」。就像有人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目光灼灼地盯著她──而那個人突然不見了，但餘燄還沒熄。 她會在下意識地掃視座位時看向角落；會在說「情緒調節需要練習」這句話時，忍不住想起她那天在教室摳破指甲的畫面。 那孩子現在正在哪裡？ 她知道──被關進禁閉觀察室，單人隔間，沒有課堂，也沒有人。 但十三並不孤單。 ⸻ 禁閉室內，十三站在鏡子前，喃喃地說著老師曾說過的句子： 「當你願意說出你為什麼痛，就已經不全是痛了。」 她學著她的語氣、節奏，甚至模仿她皺眉時眼尾微微下垂的樣子。 她對著鏡子微笑。 不是開心的那種笑，是那種她在婉瑜臉上看過千百次的、冷靜、溫和，帶一點距離的職業笑容。 「我不是在模仿妳。」 「我只是在讓妳，活在我身上。」 ⸻ 禁閉期結束那晚，婉瑜回家，一切如常。 直到她打開門，鞋子還沒脫，就看見十三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抱著一顆抱枕，安靜得像是等了很久的孩子。 「我說過我會再來。」她低聲說。 這次，婉瑜沒有報警。 她放下包包，走進廚房倒了兩杯水。 「這次妳是怎麼逃出來的？」 「不逃，怎麼見妳？」 他們坐下來——不是諮詢，不是訓誡，只是……對話。 談童年、談醫院、談夢。 十三問她：「妳以前有喜歡過誰嗎？」 婉瑜沒回答。 十三笑了笑：「我從來沒喜歡過誰，但我現在很想學。」 ⸻ 從那天起，每隔幾晚，十三就會夜裡出現在她家。 不是暴力的闖入，而是一種靜靜的習慣。 她像影子，像失控的月亮，總能在夜深時穿過鐵欄、穿過圍牆、穿過所有不該穿過的東西，最後停在她的客廳。 一開始婉瑜會皺眉，會說「妳不該來」。 後來她只是嘆氣，幫她倒水，問她「今天過得還好嗎？」 她知道這樣不對。 她是老師，是精神科醫師，是一個該懂得邊界與倫理的人。 但某個夜裡，當十三像貓一樣靠著她的肩睡去，她輕聲說出了一句連自己都意外的話： 「……那就這樣吧。」 窗外風聲輕微，一場春末的雷雨方才停下。空氣中還殘留著濕潤的味道。 方婉瑜收好講義，正打算泡一杯茶。她一轉身，就看見那個人影站在走廊的暗處。 「……妳又來了。」 十三沒說話，只是走近，腳步很輕，像貓。她身上還穿著醫院的病號服，外頭套了一件老舊的外套，濕了一半。 她站在沙發前沒坐下，而是低頭看著婉瑜正在擦手的動作。 「妳的手……乾淨得不像待在這種地方的人。」 「這裡是我家。」 「我知道。」 她忽然走近一步，距離近得能看清老師睫毛的顫動。 「那我可以坐在這裡嗎？」她低頭看著沙發，但手卻不動聲色地輕觸上老師的手背，只是輕輕貼著，像剛好碰到，又像故意不拿開。 婉瑜沒應聲。 十三眼裡閃過一點不明的光。 那不是撒嬌，不是賣乖，是一種從觀察中得出答案的、純粹動物性的確信。 她慢慢握住老師的手。 「妳不推開我，對吧？」 婉瑜抬起眼，看著她——眼神是鎮定的，但嘴角沒有動，也沒有抽回手。 十三慢慢在她面前坐下，手還握著不放，像個依戀母親的孩子，又像是在確認獵物不會逃跑的野獸。 她湊近，鼻尖幾乎碰到老師的肩： 「妳聞起來不像醫院的消毒水……」 「妳聞起來，是『活著』的味道。」 婉瑜終於低聲道： 「這不是妳該說的話。」 「但妳沒有說不要。」 十三湊得更近，像要將整個人融進她身體裡。她的語氣仍然輕，但語意越發銳利： 「妳不怕我，對吧？」 婉瑜的手指微微收緊。 十三感覺到了，嘴角勾出一抹極淺的笑意，像是某種野獸剛剛試探完圍欄的鬆動，便決定等下一次再推開更多。 她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安靜地靠著她，像孩子靠在母親肩膀，但那體溫卻令人無法忽視地真實、有重量，帶著壓迫感與佔有慾。 婉瑜沒有動。 她想說「妳該走了」卻遲遲沒有開口，只能望著窗外逐漸放晴的夜。 心裡某一部分清楚—— 界線，已經不在了。 ——— 【章末視角｜方婉瑜】 這樣不對。 我知道這不對。 如果被發現，我會被撤職、調查、甚至會失去所有的醫師資格。 她是病人，是未經完全矯治的、極端依附傾向與人格解離者。 她不該在這裡，不該在我家，不該在我的生活裡佔據任何位置。 但她來的時候，我的心是安的。 她說她想學習怎麼喜歡人，說想變成我，說我活得很漂亮、說我說的話很有邏輯、說我走路的樣子像風、說我不一樣。 我從來沒聽過這種話。 不是因為沒有人說過，而是因為她說的時候，我知道她不是說謊。 如果這是錯，那又怎樣？ 錯了……也許就錯了吧。 將錯就錯。 - 《人物設定》 🔪B-7413｜十三號｜真名：沈理（Shen Li） 身份： 高風險精神病患 年齡： 17歲（主線年齡） 性別： 女（從小被當男生養） 代號來源： B-7413為病院內編號，B＝病患，74＝單位，13＝監控等級 特徵： • 中性短髮、蒼白皮膚、眼神沉靜如死水 • 外型瘦削但極具行動力（169cm） • 長年穿病服與中性風衣褲，無任何女性裝飾 性格簡述： 冷靜、觀察力強、情緒不外露，但內心極度飢渴愛與認同。 常以理性模仿別人來理解人際互動，對「情感」的學習方式扭曲病態。 對於溫柔特別敏感，也極容易因愛而產生佔有慾與攻擊性。 - 📖方婉瑜（Fang Wan-Yu） 身份： 原精神病院附設學校心理教師／後來成為患者 年齡： 28歲（主線）、72歲（序章） 性別： 女 外貌特徵： • 嬌小身材（155cm）、淺棕色短髮、眼神溫柔而隱隱疲憊 • 穿著素雅，說話語調沉穩如低風 性格簡述： 有原則、有責任感，擅長安撫他人，但內心其實壓抑、孤獨、不擅處理個人情感。 對病人過度投入，反而失去了與社會的連結。 具輕度共情障礙，無法斷然拒絕十三的依附，也無法完全接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