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徵文 我願追隨你到天涯海角 #04

小說板 {{ articleMoment(createdAt) }}

夜 深了 思緒在耳邊低語 伴隨著平穩的呼吸聲 李芸把丈夫在主臥的東西整理成一袋 她把那一袋物品放在只剩一顆枕頭的雙人床上 那是她與他平時睡的純色雙人床 她輕輕地坐上床沿 撫著起了點皺摺的床單 「傻瓜，你過得好嗎？」李芸脫下室內拖鞋，躺在枕頭上，咳了幾聲病後閉上雙眼。 ———————————————————————— 1941年 第一次認識他 李芸才11歲 「How much？」 「不多不多，50 dollars one girl。」 叫賣者以濃厚口音的英文販賣"商品"。 「I want this girl.」一位美國大兵指著李芸說。 「還不緊去？」叫賣者抓住李芸的手，粗魯的把她交給眼前金髮碧眼的男人。 美國大兵接過李芸後，帶著她往附近的巷子走。 「你要我幹嘛？」李芸的手很疼，白嫩的手腕被抓出紅印。 美國大兵不答，並朝著旅社前進。 「放開我的手！」李芸開始亂扭，拼命的想掙脫出男人的手掌心。 「God damn.」美國大兵更用力的抓著李芸，試圖讓她不要亂動。 「阿!!!!!」李芸尖叫，接著被男人打了一巴掌。 世界突然失去了聲音，視線也開始逐漸模糊。 接著 隱約看見了眼前的男人被一拳打倒，她則是被陌生人抱起。 「Are you ok？」一樣聽不懂的語言，不一樣的聲音，多了一點安全感，李芸輕輕微笑後昏了過去。 ——————————————————————— 李芸看著純白色的天花板 不熟悉的地方讓她愣著。 她躺在一張木板床上，身上蓋著一件軍綠西裝外套 她緩緩起身，環顧四周 一個只穿著淡綠色襯衫與軍綠西裝褲的異國男子趴在木板床沿，平穩的呼吸著。 李芸緩緩傾過身，想更清楚的看他的臉。 「嚇！」男人快速起身，警覺心提升。 「沒沒沒沒沒沒沒事！！！」李芸也嚇得往後退，緊張的口吃。 確定不是敵人後，男人那顆提著的心漸漸的放下，取代而之的是關心。 「Are you ok？」他看著李芸問。 「什麼？」李芸露出困惑的表情。 「你、我、名字、傑克。」男人用學的不多的中文加上肢體語言來表達。 李芸眉頭深鎖，隨即解開。 「傑克叔叔你好我叫李芸！」露出燦爛的微笑，女孩笑的彷彿即將開花的玫瑰。 傑克也跟著嘴角上揚，他默念著李芸的名字，同時知道他心繫的人沒事。 眼前的女孩綁著兩條辮子，清秀的臉龐與整齊的瀏海，靈動的大眼，粉色的唇總是掛著微笑，看起來非常天真可愛 但因為營養不良，身型異常的瘦弱。 傑克從隨身包裡翻出了麵包，抵給李芸。 彷彿得到救贖般，李芸狼吞虎嚥的吃著這得來不易的食物。 填飽肚子以後，李芸對傑克投以好奇的眼光，11歲的她對不認識的東西都充滿好奇心。 傑克用大拇指指了下自己後，用手指比出20這個數字。 而李芸瞬間領會後也指指自己，比出11這個數字。 傑克伸出手掌 李芸馬上擊掌 兩人露出微笑 之間的默契已然沒有語言的隔閡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也是開啟未來50年樂曲的首章 ———————————————————————— 1950年 李芸走下酒樓的樓梯 底下一陣驚呼。 驚世的美貌與燙成大波浪的短髮形成了當代的流行指標。 「各位客官，本樓的大紅牌—牡丹小姐來了，誰出的價最高牡丹小姐就會與其飲酒作樂！」酒樓樓主大聲的喊著。 底下一片吵雜，充滿著仰慕癡情的數字，每個人都期待能與佳人更進一步。 李芸不帶痕跡的掃視了一圈爭先恐後的男人們，眼前的景象讓他作噁。 在離開傑克後，李芸成功在米舖找到一份打雜的工作，但工作了5年，米舖的老闆娘因為營運不順而把她賣給了酒樓。 而她的樣貌讓酒樓的生意蒸蒸日上。 「喔！恭喜這位客倌得標啦！牡丹，還不快跟大老闆進去。」樓主恭敬的請西裝筆挺的得標者上前。 「是。」李芸扇了扇手上的扇子，隨即跟在得標客人的背後。 經過帶領後，兩人走到酒樓中最豪華的房間，房間的紙門關上。 「姑娘，我知道妳是明理之人，今天前來此是想做生意，你不像其他小姐不會看情況，相信妳應該知道怎麼做。」男人說。 「我明白。」李芸掛著一貫的微笑，端正了坐姿。 「我就喜歡妳的聰明。」男人頷首。 紙門被推開，進來的是一位金髮碧眼的男人。 「嗨，傑克。」男人打了聲招呼。 李芸瞪大雙眼，直視那許久不見的臉孔。 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點痕跡，但不影響他五官的深邃，比當年20歲的他穩重了許多。 「你好，李老闆。」傑克與交易對象握了握手後坐下。 空氣中瀰漫著古龍水味與傑克頭上的髮蠟香。 「這是美國的銀製子彈，品質不錯，李老闆可以考慮看看。」傑克將一顆銀色的子彈擺在桌子上，以流暢的中文說。 「有沒有更小的？」李老闆問。 傑克擺出了四款相對較小的子彈，供其挑選。 「這看起來不錯，我需要400盒。」李老闆輕輕拿起其中一顆精小的子彈，端詳了一下後，豪爽的下了訂單。 「感謝李老闆。」傑克薄唇一勾，交易結束。 「牡丹你就好好的陪一下傑克吧，我先離席了。」李老闆交代後旋即轉身離去。 李芸輕輕點頭。 門一關上，傑克率先開口。 「好久不見，李芸小姐。」 「10年了，你竟然還記得我的名字。」李芸的輕揚的紅唇嘴角令人陶醉。 傑克仔細的凝視李芸。 10年不見，原先脂粉未施的臉蛋現在多了腮紅與其他化妝品，兩條辮子如今成了成熟的短髮。 「因為我一直無法忘記妳。」傑克無奈的笑著，天知道他找了她多久。 李芸低頭不語。 這幾年每當遇到讓她幾乎快崩潰的事時，他就會想著當初的她與他。 老實說，她也無法忘記他，那個救了她一命的他。 「命運真是神奇。」傑克笑著站起身子，「陪我出去走走吧，在這悶著也是悶著。」 李芸的手被傑克一把牽住，朝外走去。 ————————————————————————— 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李芸身上大紅色的酒樓旗袍與濃妝顯得非常突兀。 「天冷了，外套披上。」傑克把西裝外套披在李芸身上，自己身上只穿著單薄的白色襯衫。 李芸輕輕抓著外套，臉上染上一層嫣紅。 「不行，你這樣會得風寒的。」李芸趕緊解開外套，再披回去。 「不會的，我可是個男ㄖ…阿涕！」傑克隨即打了個噴嚏。 「你看看你，再逞強嘛！快把外套穿好。」李芸與傑克面對面，拉好傑克的領子，並幫他把扣子扣上。 傑克輕輕抓住李芸扣著扣子的手。 「傑克，你的手好冷…唔…」李芸一抬頭，傑克隨即吻上她的唇。 李芸的一舉一動都在挑戰他的極限，他的思念滿溢，再怎麼隱藏，終究止不了那份情愫。 他愛了她10年。 自從他認識她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不曉得為何就容不下其他女人了。 他以為兩人再也見不到面 但命運讓他能再一次遇見她。 多麼的幸運，他想。 「…傑克？」李芸愣愣的盯著他水藍色的雙眼。 「我…」傑克也愣住了，他舉動逾矩的讓自己的思緒亂了步調。 「就是那個外國人！！！」遠方傳來大喊，「就是他非法拘留！！」 傑克趕緊推開李芸，「快走，假裝不認識我。」 過沒多久，一群穿著警察制服的人將傑克抓了起來。 「湯姆森·威廉爾斯·傑克。」其中一個看似隊長的人對著傑克說，「非法拘留台灣，必須抓回去審，帶走！」 「等一下。」李芸從旁走出來。 「你…你是什麼人？」警察們被李芸的美貌給震懾住。 「我是他妻子，從十年前開始就是了，這樣應該不算非法拘留吧。」李芸輕輕的在隊長的耳邊說。 被李芸迷的七葷八素的隊長後退了數步。「原…原來是這樣啊…看來我我我我誤會了太太真是抱歉…」語畢，一群警察就快速的離去。 「你剛剛…說了什麼…？」傑克還沒反應過來。 「當你的妻子有這麼奇怪嗎？」李芸撇過頭，耳根子早已紅透。 「不，我非常的開心。」傑克一把抱住李芸，滿臉喜悅。 1950年年底，兩人正式登記成為夫妻。 ———————————————————————— 1990 12 25 美國 佛羅里達州 「老公，吃飯了。」熱騰騰的菜擺在餐桌上，李芸等待著傑克一起用餐。 李芸跟傑克結婚後一起搬回丈夫的故鄉，她的風華不再，歲月不饒人，如今的她已經61歲，生了三個孩子，最近還有兩個孫子了。 家裡空盪盪的，三個孩子都在外地，只剩她與他。 「今天是聖誕節呢…」李芸戴起老花眼鏡，看了下日曆。 從一大早，傑克就一直在兩人的主臥房裡沒出來，李芸還被規定暫時不能進去主臥。 7點了 傑克依然沒下來吃晚餐。 李芸走到主臥室，敲了敲門。 「老公？」她打開了門。 空無一人，但地上都是白色的棉花，整間房間被裝飾的非常美麗，牆角還擺了一棵聖誕樹。 李芸踩著輕巧的步伐，不敢置信的看著房間。 「哇！」傑克從衣櫃裡走出來，從李芸身後抱住她。 「你在幹嘛啊？」李芸笑得燦爛，就跟當初認識的她一樣。 「你願意嫁給我嗎？」眼前的傑克穿的一身紅，還帶了個假鬍子，他深情款款的說。 「我不是已經嫁給你了嗎？」李芸笑著回答。 「我覺得，我欠你一個求婚，40年了，我卻沒有給你一個美好的回憶，是我的過失。」傑克垂下眼簾，自責的說。 「不，傑克，」李芸輕撫傑克的臉，「遇見你我已經很幸運了，沒什麼好自責的。」 傑克欣慰的笑藏在白色的假鬍子裡，他牽起她的手，走出屋外。 「下雪了呢。」李芸伸出手，觸碰從天上落下的雪。 「Will you marry me？」傑克抓著李芸的手，單膝下跪。 「Yes I do!!!!」李芸先是遲疑了一下，然後慢慢的眼眶泛紅。 傑克從聖誕老人外套口袋裏拿出一盒戒指，他小心翼翼的打開，從李芸的中指尖慢慢推到底。 李芸抱住傑克，「謝謝你，我愛你。」 傑克不語，並開始無緣無故的顫抖。 「傑克？」李芸覺得不對勁。 傑克的臉色蒼白，他用右手抓住心臟，開始喘不過氣。 「傑克？傑克！No！」李芸驚慌的大叫。 她衝進屋內叫救護車，並抓了兩三個毛毯出去讓傑克保暖。 「傑克你快點醒醒…wake up……Oh my love……」她無助的叫著。 待救護車來時，已經太遲，到醫院時醫生也回天乏術。 那天 聖誕節 大雪紛飛 李芸失去了她的摯愛。 ——————————————————————— 2014 12 25 夜 深了 李芸收拾著傑克的遺物，裝成一袋，放在雙人床的正中央。 她的三個孩子都回來一起過聖誕節了 但這個日子對她來說，是傷痕。 她輕柔的躺上床，咳嗽了幾聲，閉上雙眼。 回想起了她與他的種種。 她緩緩微笑，不知怎的，今年的聖誕節特別令人安心。 「傑克，不管你去哪裡，我都願意追隨你到天涯海角。」 嗶 嗶 嗶 嗶嗶嗶 嗶—————— 「Mom！wake up！Call the doctor！！Hurry up！」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