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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爸爸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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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第一印象。
生父在我小學三年級時過世。
小五時媽媽再婚，然後我有了繼父。
第一次見面，他馬上點出我說話會結巴，哪有人第一次見面就給對方打擊，更何況將來可能會成為家人，嗯，非常糟糕的印象。
後來真的成為家人，從「阿伯」改成「爸爸」其實我只花了一秒鐘適應，就一秒，當時的情況容不得我猶豫半分，我知道，想活下去，只有這個辦法。
接著搬到新房子住，去法院走程序，被家扶關懷，各種奇怪又麻煩的法律途徑，然後，我和妹妹有了新爸爸。
有時候喊他爸爸會有些心虛，他待我如己出，我想要什麼、我需要什麼、想學什麼、想做什麼，他都無條件支持，只要我想做，沒什麼不可以，但好得太不真實，我甚至害怕只是一場夢，醒來後發現爸爸仍在靈骨塔。
所以我努力讓自己像個大人眼中的乖孩子，乖巧懂事，就怕他後悔養我，怕再次被丟棄。
犯錯立即修正，且絕不再犯。
所以三年來，我不曾被罵過，一次都沒有。
所有長輩都說我很懂事，是個好孩子，父母也很驕傲，以我為榮。
直到國二那年，我親手斷送過去的努力。
國二上，國文老師辦了小比賽，班上分兩組做辯論，題目是「同婚」。接到這樣的題目，我小心翼翼的和家裡最了解我的阿姨討論。
沒想到，卻一發不可收拾。
她若無其事的告訴我：我知道，其實妳喜歡XXX對吧？其實全家人都知道妳喜歡女生，太明顯了，只是少了妳的承認。
我頓時無語。原來我過去都在自導自演，假裝自己喜歡班上的哪個男生，卻沒有人戳破我的謊言，後來我才知道，只是他們仍抱著一點「也許我還能變正常」的心態，才不忍拆穿我。
於是乎，我被逼著出櫃了。
那種感覺很奇妙，像是放下心中大石，理應要是輕鬆，但其實連衣服也脫了，站在家人面前，像是赤裸著身軀，非常沒有安全感。
我知道其實家人還沒完全接受同志，但因為愛我，所以願意理解。
後來，我跟媽媽商量，她同意讓我剪去一頭長髮，雖然剪髮不代表出櫃，出櫃也未必要剪短，但短髮讓我自在，也讓我更有自信，所以我才下定決心，也是從那一刻起，家庭氛圍變了調。
剪短後，媽媽叮嚀我，不管爸爸怎麼罵我，都不可以回嘴。
一回到家，我彷彿聽見爸爸瞳孔放大又縮小的聲音。
我：爸爸。（還是要保持禮貌）
爸：妳給我過來。（第一次看見他對我動怒）
爸：為什麼要剪短？女生就要有女生的樣子！我知道妳同性戀，但也不要用這種方式召告天下！（後面自動省略，罵了很久，我也確實一聲不吭的聽他罵完）
像被逼著出櫃，卻又想把我塞回櫃子的感覺。
但是我回不去了，不可能再叫我留長，所以我還是會定期修頭髮，有一次不小心（70％是故意的）剪太短，父母抓狂，媽媽氣到丟下碗筷離家出走，爸爸在餐桌上罵人，隔天去學校才知道，媽媽打給班導師，結果班導師並沒有罵我，只是安慰我幾句，給我加油打氣。
出櫃後發生了太多太多事，也就不一一細講。
只是，我和爸爸的關係起了化學變化。
出櫃前，我從不跟家人談論課業以外的事，在家像個啞巴，真的不誇張，每天就是早安晚安和再見，出櫃後，雖然鬧了好一陣子的家庭革命，但慢慢的，他們了解到我的堅持和不可逆，開始接受全新的我，而我也開始會說一些課業以外的話，據媽媽說，爸爸非常高興我願意說話。
現在高一了，他們也已經放棄拯救我的極短髮，媽媽偶爾會念我幾句，爸爸則是直接放棄。
放棄，一家人出去，那些不認識的阿伯看到我會稱讚我：弟弟很帥喔～
雙親包括妹妹都放棄解釋。
有一些叔叔阿伯跟我勾肩搭背，也沒有要救我的意思。（那些阿伯也很厲害，都摸到我的肩帶了還沒發現我是女的＾＾）
只是沒想到，當爸爸不再那樣氣我，我竟又有了愧疚感，我常在想，為什麼他要對我那麼好。
我鼻子過敏很嚴重，他每週帶我去看中醫看到我拜託他不要再帶我去。後來開刀，他買了一堆我愛吃的東西，害我一週胖三公斤，又或者，近日滂沱大雨，他半夜輾轉難眠，怕我早上找不到雨傘，半夜起床把傘放在顯眼處，免得我忘記，是長輩謾罵同志，他會氣到跟對方理論。
感受到父愛的時候，大概是這樣的，
是我在切水果，下意識的先將不甜的地方吃掉，留給他比較好吃的部位。
是他為了調養我的身體，花了幾個小時燉湯，然後我在裡面撈到冬蟲夏草，怕得要死，仍硬生生吞了兩大碗。
是別人說我長得像爸爸，會感到開心，即便知道對方在撒謊，即便知道我們根本沒血緣關係。
只是再多的小貼心，也不及他為了我做的改變，改掉他的超極大男人主義，改掉他對同性戀的偏見。
有時候會想，若我不是同志，那結果會不會不同？
思及此，我總會喘不過氣，我不應該接受他那麼多的愛，他沒有這樣對我的義務。
即便來日方長，我也還不清，更何況往日所剩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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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繼父真的很愛你，只是當初無法接受那樣的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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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為什麼所剩無幾！！？？ 原po加油！你跟你的家人都需要找到一個平衡點 互相磨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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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現在去想當初怎麼做會比較好也沒有用，而且我們當初做的選擇也不全然錯誤，還是把握時間回饋爸爸給你的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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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好羨慕你⋯有個很愛你的家人呢⋯⋯ 你要加油喔💪會越來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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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說一下題外話....你文筆真好 敘述清晰，用詞也很文雅帶有深厚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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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 我雖然也是女生但頭髮跟你差不多長😂 頂多頭上那坨我留得比你長一點 我不是同志但我覺得短髮比較適合自己 我爸一開始也很反對 但後來他也慢慢接受了 有時候還叫我帥哥（？ 總之你爸真的很愛你 你一直以來也辛苦了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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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我爸爸找到一個繼母之後 我都叫她阿姨啦 有一次 那時候蔡康永在奇葩說的辯論鬧蠻大的 親戚來家裡作客剛好看到在講同性戀有病 阿姨就在謾罵同性戀不能有結婚的權力 爸爸就脫口一句 同性戀能不能結婚又不會礙到你 整個就很爽 爸爸也好像知道我是同性戀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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