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海水正藍 #虐

小說板 2018年1月30日 11:29

海，一望無際。 看不見終點，在哪裡。 深邃，又吸引， 我的心。 - 那是一個戰爭的季節。 海風徐徐吹著，空氣中瀰漫著潮濕的鹹味。 一名少年佇立在海邊，閉眼感受。 「阿欣，小心著涼。」單薄的身板被罩上一件棉襖，一名少女走到他旁邊。 少年名為李欣，而這名少女是他的未婚妻，喚做陳寒，村里的人都叫她小寒。 李欣攏緊棉襖，「我要入兵了。」他平淡地告知陳寒這件事。 「我知道。」陳寒目光凝視遠方，「我會等你回來。」 那是承諾，一個女子竭盡青春年華的承諾。 李欣薄唇緊抿，漆黑的雙眼望向在海另一端的地平線。陳寒也隨他，眺望。 「人都說海水是藍的。」李欣忽然開口，「但真的是藍的嗎？抑或只是表象而已？」 「有時眼前所見的，不一定是事實。」他說。 陳寒沒有回答，她是聰明的女子，聽得出李欣有話想跟她說。 過了好半晌，陳寒緩緩開口， 「可不管海水是否湛藍，都是我摯愛的海。」 李欣震了一下。 面前，海水正藍。 - 那年，戰事頻繁，人民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 李欣入了兵，跟隨將軍上陣殺敵。 戰場上的他，驍勇善戰，以一敵十。即便身上掛滿傷痕，也仍舊勇往直前。 「李欣，做得好！」又是一場勝仗，將軍葉邢大手拍上他的肩，讚揚著。 而他僅是靦腆的笑了笑，跟剛剛那個英勇的戰士截然不同。 葉邢褪下盔甲，看著屍橫遍野的戰場，「弟兄們，一路好走。」他在心裡默念著。 李欣看著這樣的他，剛毅中帶著一絲滄桑和憂鬱，竟有些怔了神。 那年，戰事頻繁，在戰場上他似乎懂了什麼。 - 好不容易進入了較平靜的時期，李欣、葉邢等人才有時間喘口氣，接連的打仗讓他們有些不堪負荷。 「好樣的，立了不少戰功，回去之後有你升官的了。」營帳內，葉邢揉了揉他的頭，本就凌亂的頭髮變得更加雜亂。 李欣的臉泛起紅暈，不過好在征戰讓他曬黑了不少，因此並不明顯。 他並不想升官，直覺告訴他這並不是件好事。 另一方面是⋯他想待在軍營裡，繼續跟葉邢一起出征，即便每分每秒都面臨著死亡的風險也一樣。 這樣的小心思他並沒有告訴葉邢，只是一個人藏在心裡。 夜晚，李欣輾轉難眠，葉邢說的升官，讓他非常不安和不捨。 驀地，他被一股溫暖包圍，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從背後抱住他，伴隨著濃厚的酒氣和多天未清潔的汗臭。李欣沒有掙扎，他知道身後是他一直放在心尖上那人。 「李欣啊⋯其實我不想你走的。」葉邢的臉貼在李欣的後頸，熱氣緩緩吐在他耳邊，臉上的鬍渣像螞蟻一樣，搔癢著他。 「聽著很可笑吧，我這樣一個大男人，喜歡的竟然是一個和我一樣帶把的。」葉邢的聲音中含著濃濃的自嘲，「這件事我從小就不敢告訴娘親，如果被知道了，是要被唾棄的。」 「可是我真的好喜歡你，每次你在前方殺敵，我都好怕你會和我天人永隔。」葉邢沒有了以往將軍的風範，此時的他無助的像個男孩。 或許是以為李欣睡了吧，他帶著微弱的哭腔，毫無保留地向李欣傾訴自己藏在內心深處的情感。 卻沒料到，懷中的男子突然轉過身來，一把抱住他。 「李欣，你⋯！」葉邢根本沒想到李欣還沒睡，兀自震驚著。 「別說話，讓我抱著。」這是李欣第一次用近乎命令的口氣對他說話，卻讓葉邢不自覺的放鬆下來。 他勾起滿足的微笑，緊緊抱住李欣，像是深怕他會逃了似的。 這夜，彼此坦誠了，再無保留。 - 回到朝廷，皇帝不出所料地讓李欣升官，但李欣早有決定，他請求皇帝讓他留在軍營，繼續殺敵。 戰事未止，邊疆仍不太平。上朝僅是一下子的時間，他們又要繼續回到戰場上。 這次，他們合作無間，默契十足，僅以兩人之力逼退了敵國，並讓他們簽下合約，保證不再侵犯。 在戰場上，兩人相視而笑。 不僅是勝仗的喜悅，更是找到了摯愛、並將終生許給彼此的承諾。 頭頂，天空正藍，陽光閃耀。 - 李欣回到家鄉，第一個迎接他的人是陳寒。 他見了她，眼神中多了一抹愧疚。 陳寒不笨，看出他有心事。 「有什麼事，先見過你雙親再私下說吧。」她只是這樣告訴他。 海邊，涼風徐徐吹來，依舊帶著潮濕的味道。 「遇上了？」陳寒問他，語氣聽不出來是什麼。 「嗯。」李欣淡淡地回了她。 「這樣啊。」陳寒道。空氣中瀰漫著尷尬的氣氛，彼此相對無言。 過了好半晌，陳寒緩緩開口：「一個擁抱，好麽？」 李欣愣了下，隨即走過去，抱了她。 「謝謝你。」他的聲音中帶著壓抑的激動，也滿載著愧疚。 這世，是他虧了她。 來世再還吧。 背後，海水正藍呢。 - 李欣在村裡短暫的停留，很快便回了軍營。 陳寒目送他離去，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遙遠的彼端。 「抱歉啊，是我們阿欣負了妳。」身後，老婦人的聲音傳來，她是李欣的母親。 陳寒搖搖頭，「沒事的。」 她知道，感情這種事本就無法強求，是他們有緣無份。 如同李欣入軍，這次她也沒哭。 因為，不論海水是否湛藍，都依舊是她摯愛的大海。 - 僅僅是幾年的時間，邊塞的軍營已經被李欣和葉邢整頓的有模有樣。 葉邢仍舊是將軍，李欣卻成了他的副將，這些年來仍舊有戰爭，但不足以威脅到他們。 李欣沒給葉邢說起陳寒的事，但葉邢明顯的感受到，那次回鄉後，李欣變得不太一樣了。 像是一直束縛著他的東西解開了一般，情感毫無保留的流露出來。 「葉邢，我有事給你說。」這天，李欣忽然找了他。 葉邢把訓練的事交代了一下，便隨著李欣到軍營後的小山。 他好奇李欣要給他說什麼事，心底卻又隱約有些答案。 「我曾有個未婚妻。」李欣告訴他。 葉邢挑了挑眉，果真和他猜想的一樣。 「她是個好女孩。」李欣繼續說道，「但⋯愛錯了人。」 「愛沒有對錯。」葉邢一把抱住他，「就像我愛你一樣，從來都沒有錯，只是生不逢時。」 兩行清淚落下。李欣痛苦失聲，把這些年的虧欠都哭了出來。 - 陳寒再得到李欣消息時，已經是死訊了。 李母哭得暈了過去，李父一個高血壓發作也暈了過去。 來找她的人是葉邢。 把李欣的父母親照顧好之後，陳寒領著葉邢到了那個海邊。 「這裡是阿欣最喜歡的地方。」陳寒說道。 也是她把自己的一顆心給了李欣的地方。 「他曾跟我提起妳的事。」葉邢忽然開口，眼神望向遠方，想起那天的事。 「他怎麼走的？」陳寒問，聲音有些哽咽。 「戰場上，我的疏忽。」葉邢握緊拳頭，指甲嵌入掌心中。 「帶我去他的墓前，好麽？」她懇求。 葉邢應允。 - 陳寒雙手撫上李欣的墓碑，淚一滴滴落下。 李欣冷淡了好幾年，她沒哭；李欣入了兵，她沒哭；李欣愛上了別人，她也沒哭。 李欣離去，她哭了，而且哭得撕心裂肺。 葉邢看著面前的女人，心中充滿不捨。 「能拜託你最後一件事麼？」 陳寒顫抖著。 「娶我，好麽？」 - 六年後。 「娘親，我們要去哪裡啊？」男孩看著一旁的少婦，歪著頭問她。 「去看一個很重要的人。」少婦溫柔的摸了男孩的頭。 馬車以最快的速度到達目的地，男人早已等候多時。 「阿爹！」男孩屁顛顛的撲到男人身上，他一直視自己的父親為英雄。 男人抱起男孩，「怎麼來的這麼晚？」看似責備的問句，卻不帶責備的意味。 「路上出了些狀況。」少婦淡淡地回答。 男人沒說什麼，只是和少婦肩並肩走到一座墓碑前。 「阿爹，李欣是誰呀？」男孩看著墓碑上的名字，懵懂的問了句。 少婦看了男人一眼，男人也回望她，兩人像是取得了什麼共識。 「他啊，是阿爹跟娘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語畢，兩人都露出淡淡的笑。 一個是將心全給了他，一個是將命交給了他。 那份刻骨銘心的愛，深入彼此的靈魂裡，再無法抹除。 那年，天正藍，海水也正藍。 〈海水正藍〉完